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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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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諾第二天一早就撥了電話給譚以彤。

雖然這些年她們沒有怎麽聯系過, 但是譚以彤對司諾的態度一直很好,平時與閔蘭也多有往來,逢年過節還會送些禮品。

譚以彤或許是察覺到什麽, 說請假了一天,會留在家裏等她。

兩個人到達譚以彤家門口的時候, 已經是早上十點多了。這會正是上班時間, 街道上頗為安靜, 只有三三兩兩散步的老人和打鬧的幼童。

司諾按下門鈴, 望著雜草叢生的小花園,有些出神。

其實這裏和十三年前已經大不相同了。那時,這小樓看著又新又洋氣, 花園打理的整齊又繁茂, 還養著一兩只小兔子。

似乎就是自那一次事件以後,這裏就漸漸破敗下來, 漂亮的花圃無人問津,古銅鐵藝的小門漸漸生銹, 五彩斑斕的石子路暗淡下來。

不過,她也是很多年沒來過這裏了。自十歲醒來以後,她就再也不願意來,甚至一碰到譚以彤就逃開。

“諾諾?”譚以彤打開門, 面帶微笑。

她今日穿著黑色的修身針織衫和米色長褲,長長的頭發用一根黑色皮筋簡單綁了起來, 素面朝天、清淡如水。

“譚阿姨, ”司諾朝她頷首。

“您好,”牧熙遠也向她點頭示意。

譚以彤的視線先是在司諾的面上掃過, 又在牧熙遠的臉上停留了片刻, 這才彎了彎唇, “請進吧。”

兩人跟在她身後,走進了屋裏。

顯然,譚以彤等待他們多時,立即從茶壺裏倒出兩杯茶水放到他們面前,“家裏平時客人不多,沒什麽茶葉,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喝什麽,所以就準備了些花茶,你們看看合不合口味。”

司諾捧起茶杯,輕輕抿了抿,“挺好的,謝謝。”

譚以彤多年沒有怎麽和司諾說過話,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,而且她也知道司諾的來意,所以幹脆等她先問。

但司諾並沒有急著提問,反而是從口袋裏拿出一支錄音筆,按了錄音鍵放在桌上,“譚阿姨,我需要錄個音,希望你理解。”

譚以彤接下來說的話非常關鍵,她必須要留一份證據。而非法錄音可能不被采納,所以她打算賭一把。

譚以彤楞了一瞬,垂下眼眸,不住的點頭,“應該的,我理解。”

司諾看到譚以彤的反應,心裏也微微松了口氣,如果譚以彤堅持不配合,那他們這一行恐怕就空手而歸了。

譚以彤:“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了,但是那天的事情對我來說,就像是昨天一樣,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記得很清楚。”

她眼中浮現一些覆雜的神色,但最後緩緩歸於平靜,“我記得,你說過將來有一天,你會來找我。這是我欠你的,我知道。”

司諾壓下胸口那些翻滾的情緒,“說一說當年的事情吧,你和何棟,為什麽會走到那一步。”

譚以彤深吸一口氣,目光在牧熙遠身上停留一瞬,“因為,我懷疑他是連環殺人犯,而他發現了......”

“你說什麽?!”司諾差點將茶水打翻,滾燙的水珠濺在她的手上,可她卻像是察覺不到疼一般。

“諾諾,”牧熙遠蹙著眉,迅速將手中茶杯放下,伸手接過她的杯子,又抽了張紙巾,按在她的手背上。

司諾察覺到他的動作,才驚覺自己有些太激動了,可呼吸依然緩和不下來。她剛才看的很清楚,譚以彤先看了眼牧熙遠。

這是不是說明?

何棟和譚以彤之前住在懷港,而何棟又是連環殺人犯的話,那會不會有一種可能?

牧景同是給何棟替了罪?

“別著急,”牧熙遠拍了拍她的背,“我們已經在這裏了,很快就知道真相了。”

司諾吞了吞口水,平緩著心跳和呼吸,往後坐回原來的位置,“抱歉,你繼續說吧。”

譚以彤嘆了口氣,似乎陷入到回憶當中,“最開始我起疑心,是在懷港的時候。有段時間,他的襯衫總是不見,至少有個三四件。”

“我負責家裏衣服的清洗和晾曬,所以我很清楚。後來那些不見的襯衫又冒出來了,他說是拿去幹洗了,但我給他手洗過衣領,知道那些是新衣服。”

“一開始,我以為他可能有外遇。”

譚以彤自嘲笑笑,一般人哪裏會聯想到殺人案件上面呢?“但是,我又怕我去驗證,這件事就會成為現實。所以我不敢問,不敢查。”

“直到有一次,他送了我一條手鏈,是那種水晶珠串的手鏈。”

“這讓我更加相信他出軌了。不都這樣說嗎?男人做了虧心事以後,回家就會變得更加溫順,補償老婆。所以,我那時還是鴕鳥心態的覺得,不要管了,這樣也挺好的。”

司諾看著她覆雜的情緒,淡淡開口,“也是因為何經略吧,那時候他應該已經在上初中了,你不想鬧出什麽事情。”

譚以彤楞了一瞬,又是苦笑,“對,你說得對。”出軌這樣的事情,會撕破這個家庭的臉面,她不能讓孩子遭遇這些。

“但是後來有一天,我從新聞上看到了一張照片,那是一個連環殺人案遇害者的生活照,她的手上就有這個珠串。”

譚以彤比劃了一下,“你知道吧,珠串上面的珠子顏色很不相同,我的那一串是兩顆紅色、六顆粉色、其他金色,和照片上一模一樣,連排序都一樣。”

她當時嚇得就摘了手鏈,覺得有些晦氣,並沒有往更可怕的地方想。

“因為這個巧合,我忍不住去查了查那些女孩們的照片,”說到這裏,她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,“她們都是棕黑色頭發,喜歡穿白裙。”

譚以彤一陣惡心和恐懼湧上心頭,不得不倒了杯花茶咕咚咕咚灌下去。

司諾和牧熙遠也看得出她心緒不平,並沒有開口催。畢竟,眼下她願意誠實的說出真相就很好了。

“她們和我年輕的時候長得有些像。”

說出這句話,譚以彤像是耗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,臉頰沒了血色,“我,”她的視線落在牧熙遠身上,又是愧疚又是害怕,“對不起。”

牧熙遠閉了閉眼,淡淡問道,“然後呢,你們搬離了懷港?”

“是,”譚以彤垂下頭,不敢看他,“第三個女孩就在我上班的地方住院,我看到她搶救失敗,離世了。”

“我那會又慌又亂,不知道該做些什麽,想問不敢問。”她嘆了口氣,“很快,何棟找到了新工作,在晉禾這邊,我們全家就搬到這裏來了。”

司諾握了握拳,有些忍不住心底的怒氣,“你明明懷疑你丈夫是殺人兇手,但你什麽都沒說,什麽也沒做,甚至沒有在家裏翻找......”

譚以彤搖搖頭,眼眶瞬間就紅了,“不,不是的。”她眼中閃過一絲恐懼,“你可能不知道那種感覺。”

“當你懷疑每天晚上睡在你身邊的人是個殺人犯的時候,你的生活就毀了。你會沒法入睡、沒法靜下心,沒法好好吃飯。”

何棟每一次碰她,她都像下意識的想躲。可是,躲得了一時,躲不了一世。只要她不捅破那層窗戶紙,就必須忍著害怕和他虛以委蛇。

那現在還記得,那人手指落在她臉頰、手臂的時候的觸感。明明是溫熱的,卻讓她忍不住聯想到爬行的蛇,叫她汗毛豎起、直犯惡心。

想到這,她的眼淚倏然就落了下來,“那些女人長得都像我,那如果他才是殺人犯。他真正想殺的人是不是......”

她的話沒說完,但司諾懂了。

牧熙遠伸手,攬住了司諾的肩膀。她擡頭看他,卻發現他眼神覆雜,幽黑如淵,顯然受到了一些沖擊。

她的心莫名一顫,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,輕輕晃了晃。眼下場合不合適,她沒法直接說點什麽,但她想,他懂得她的意思。

牧熙遠舒了口氣,唇角微微翹了翹,示意自己沒事。

司諾這才放下心來,深吸一口氣,壓下胸口的躁動,“你繼續。”

譚以彤取來一張紙巾,有些手足無措的擦了擦掉落的眼淚,平靜了片刻才道,“搬到晉禾以後,我還是在關註著這件案子。”

“所以,我知道牧景同......”她頓了頓,忍不住看了眼牧熙遠,“被判入獄。”

她苦笑,“或許很傻吧,但那時候我就願意相信,牧景同才是那個殺人犯,何棟可能是出軌了,但他不是兇手。”

“我也確實有了一段時間的平靜生活。這裏的孩子們都很活潑,也很喜歡家裏的花園,我總是帶著他們一起玩。”

她勾了勾唇,看向司諾,“帶著你們一起玩。還有經略,他上高中了,成績也還挺不錯的,老師經常誇他。”

一切仿佛都恢覆到了最初的模樣,從前的那些可怕和糾結似乎從未存在過。她的美好生活回來了,時間對她是仁慈的。

“直到,某一天,我聽說了鎮上有個女孩子被殺害,也是被勒住頸部昏迷,刀傷致死,和之前懷港那三個女孩子一樣。”

“鬼使神差的,我找人要來了那女孩的照片。”結果可想而知。

“這一次,我受不了了,我開始在家裏翻箱倒櫃。最後,發現了一件帶血的衣服,藏在地下室裏。”

司諾皺眉,有些不好的預感,“你該不會,和何棟對峙了吧?”這種時候,不應該立刻報警嗎?

譚以彤搖頭,“我不敢,我只是把衣服收起來了,然後打算找個理由和他離婚,然後再做打算。但,他發現衣服不見了......”

“就是出事的那一天。”

司諾大概明白了前因,但事件過程還是不清楚,“你先傷了他?那何經略呢,他那會也在家?”

譚以彤沈默了片刻,“他看到我們起沖突,過來想幫我,被何棟推了一把磕到後腦,暈了過去。”

“我,我當時被刺激到了,直接拿了一把水果刀就刺了他一刀。”她下意識的捂了捂自己的腹部,“然後我就去看經略。”

“我怕何棟瘋起來,連經略也傷害,就把他藏了起來。但是,我忘了拿手機,剛要折回去,就被他也刺了一刀。”

“接著,你就出現了......”

司諾閉了閉眼,腦子裏是一團亂麻。她拿起剛才已經放涼的茶杯,直接一口咕咚咕咚灌下去,澆滅心頭的翻湧。

“那,”她握了握拳,不敢擡頭去看牧熙遠,“你為什麽後來不報警?何棟已經死了,你可以報警。”

“至少,”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,“至少讓牧景同無罪釋放。”

譚以彤垂下頭,“但,但是,我沒有證據證明當年那三個人是他殺的,那件血衣最多能證明晉禾的這個女孩子。而且,經略......”

“抱歉,”司諾蹭一下站了起來,“我要出去一下。”

她覺得眼底酸澀難當,提著步子就穿過客廳,跑到了後院的榕樹下。眼淚唰唰的落了下來,滴在她的手背上。

她終於明白了,為什麽譚以彤當時寧願去死,也不願意活下來,以正當防衛為自己辯護。因為一旦警方展開調查,很可能發現,何棟殺了晉禾這個女孩,甚至還殺了懷港的三個女孩。

那麽何經略就會成為連環殺人犯的兒子,被所有人指責和害怕。

可是,譚以彤不願意站出來的後果,就是這樣的人生經歷落在了牧熙遠身上。他從始至終都是無辜的,卻要經歷這麽多年的折磨。

司諾哭的心臟抽疼,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的艱難。父母離異也好、母親生下二胎也好、被同學排擠欺負也好,她從來沒像這一刻這樣悲傷。

是她造成的嗎?如果她不幫譚以彤遮掩真相,說不定牧景同就能被釋放,牧熙遠就能擁有一段正常快樂的人生。

“諾諾,”牧熙遠跟在她身後走出來。

看到她這樣不顧形象的大哭,他的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團稻草,一呼一吸之間都被紮的生疼。

司諾聽到聲音,眼淚掉的更快,但卻刻意咬住了唇,不敢出聲,只是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,不敢回他的話。

牧熙遠閉了閉眼,用力擦掉眼角滑落的淚珠,上前抱住她,“諾諾,不是你的錯,真的。”

司諾卻有些聽不進去,她知道牧熙遠是在安慰自己。

牧熙遠有些無奈,剛擦掉的眼淚還是不停的往外冒。他的女孩啊,以為自己是兇手的時候沒有這樣哭,進入兇案現場還能鎮定自若,但一想到傷害了他和他的家人,就難過成這樣。

他仰著頭,逼退剩餘的淚意,努力壓制胸腔裏的情緒翻湧,“真的,諾諾,我沒有騙你。如果十年前,你沒有出現在這裏,那麽何棟會殺掉譚以彤。”

“我爸還是會坐牢,但真相永遠也沒有人知道了。說不定,何棟還會繼續殺人,會有更多無辜女孩慘死。”

司諾哭的聲音小了下去,依然在抽泣,卻忍不住豎起耳朵聽他說。

“如果十年前,你沒有穿越,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十歲小女孩,你可能也會一起死在這裏,”一想到這樣的結果,牧熙遠心口悶痛,“而何棟會掩蓋真相,甚至會逃走。”

“如果你穿越以後,選擇不救譚以彤,放任她自殺,那她的死會成為你一輩子的心魔。”牧熙遠緊緊的從背後擁住她,“而且她死了,沒了她的證詞,警察很難查到懷港的案子,最多找到血衣,將晉禾的案子給結了。”

“但我爸還是會坐牢,我的人生還是會這樣,而你再也快樂不起來了。”

他起身繞到她身前,擡手捧起她的臉,而這一次司諾沒有抵抗,讓他捧著臉用指腹輕輕擦掉了眼淚。

看著原本白嫩微粉的臉頰上淚痕斑斑,一雙水潤的眼睛紅通通的,牧熙遠手指顫抖了一下,強自平穩著動作。

“不哭了,嗯?”牧熙遠的聲音都帶上了兩分嘶啞。

司諾刻意咧嘴笑了笑,卻發現自己笑不太出來。過去的事情已經註定,她確實是沒有辦法改變了,但她還有將來,還有很多可以做的。

牧熙遠在她被淚水染得紅艷艷的唇上,虔誠而珍重的,落下一吻。

司諾撲到他懷裏,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爭氣。明明他才是那個內心最受到震動的人吧,怎麽反倒是他來安慰自己。

她閉了閉眼,從他懷裏退出來,“現在我們知道了,你爸爸確實是冤枉的,而且我們說不定能證明......”

司諾拉起牧熙遠的手,又往回走到了客廳裏。

譚以彤似乎也趁機平覆了一下心情,等他們回來的時候,她已經又恢覆了最開始的淺淡笑容。

司諾的視線掃過錄音筆,“這麽多年,你沒去警局自首,舉發何棟的原因,是因為何經略吧?他現在在哪?”

譚以彤臉上的笑容停滯了一瞬,“他離家出走了,我也不知道他在哪。”

司諾此時將視線投在牧熙遠身上,示意他開口。

牧熙遠也會意,將他找到的信息拿了出來,“這是2011年,也就是何棟死亡的第二年夏天,何經略腹部中刀,在隔壁鎮上醫院急救。”

“從那以後,庡?就再也沒有他的電子記錄了,可以解釋一下嗎?”

譚以彤沒想到他們能查到這一點,但事已至此,也沒有必要再隱瞞,“那一刀,是我刺的,傷口不深。”

司諾蹙著眉,明明譚以彤當時將何經略看的那麽重,為什麽會傷害他。她想到一種可能,試探性的開口,“他發現了何棟的事情?”

譚以彤點頭,“不止如此,”她深吸一口氣,“我發現他的繪畫裏有很多血腥的東西,我們家,”她頓了頓,似乎又有些難以啟齒。

“以前養了三只兔子,一只貓的,你記得嗎?”

司諾臉色微變,有些難以置信,“他殺了......”

譚以彤點頭,“他不僅僅是殺了,還把他們都解剖了,”一想起當年的那一幕,她就覺得背脊發涼。

發現何棟是連環殺人犯的那一刻,她的世界都傾覆了,但發現連她的孩子經略都是......一個變態之後,她崩潰了。

她是護士,讀過一些心理學的書籍,知道反社會人格是什麽樣的,也知道虐殺動物是什麽的先兆。

“我去質問他,想要趕他走。他很生氣,和我動起了手,”她當時立即就聯想到了何棟,恐懼的情緒湧上頭,“我就拿了水果刀劃傷了他。”

“接著,他就拿身份證和錢跑了出去,再也沒回來。”

那一年,經略剛好滿18歲,所以即使沒有家長的陪同,他也可以自己闖出一片天了,所以她也沒有報警,只是和別人說他出國讀書工作去了。

司諾心情有些唏噓,她曾經也是這個家裏的常客。

在她的記憶裏,何經略也是個斯文帥氣的小哥哥,以前對他們這些孩子也是很溫和的,經常陪著他們打鬧、捉迷藏。

譚以彤也是一個溫柔且生活精致的女子,家裏總是幹凈整潔,花園打理的遠近聞名,對她們這些孩子更是耐心十足。

可是一轉眼,這樣一個家庭分崩離析,眾人的命運走向了全然不同的方向。

司諾沈默了片刻,再次開口,“我們會去報警,也希望你可以作證。牧,牧景同的案子,不能這樣錯下去了。”

譚以彤點了點頭,“我知道。”當他們跨入這個家的時候,她就做好了準備。自私了這麽多年,她終於可以解脫了。

“除了你的人證,我們還需要別的東西。”

譚以彤明白她的意思,她起身到旁邊,拿了一個黑色盒子過來。打開以後,裏面赫然就是一件染血的襯衣,一把刀,旁邊還放著一個寶藍色首飾盒。

她取出首飾盒打開,“這是當初何棟送我的手鏈,這一件是我當年發現的血衣,這是何棟當年刺我的刀。這些我都沒有丟,”

這是她欠司諾的。

也是她欠牧家的。

司諾松了口氣,有些慶幸的看向牧熙遠。

牧熙遠伸手將盒子收了過來,動作停滯了片刻,最後還是說了一句,“謝謝。”

譚以彤沈默了片刻,雙眼有些朦朧的看向牧熙遠,“對不起,這一句是我欠你的,是何家欠你的。”

牧熙遠眼睫顫了顫,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。

譚以彤殺了何棟是事實,哪怕是正當防衛,也免不了要經過一番調查和審判。而從此以後,整個小鎮的人都會知道何棟的事,知道她做的事,甚至醫院也不會再讓她繼續留在那。

他們現在並沒有把柄來要挾譚以彤,她願意犧牲到這個地步來證明牧景同的清白,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。

司諾也收了錄音筆,向譚以彤頷首告別。

離開她家以後,牧熙遠坐在駕駛座上,看著後視鏡中放在後座的黑色箱子,心裏有些不平靜。

“諾諾,我要去懷港一趟。”

司諾點頭,她也猜到了這一步。能拿到這麽關鍵的線索,他應該歸心似箭吧?只差一步,他就能證明自己父親的清白,就能一家團圓。

只要想想那樣的畫面,她就忍不住有些淚目。

“好,你回去吧。現在事情都了結了,我一個人也沒關系的。”

牧熙遠躊躇了片刻,“但是宋陽曦還沒有被抓到,你一個人的話我有些不放心。如果可以,讓白安來陪你住吧。”

司諾點點頭,十分乖順,“好,我會和白安說的。”

牧熙遠偏頭看了她一眼,還是有些不放心,“你要聽話,不要自己一個人待著,知道嗎?”

司諾再一次鄭重點頭,差點沒舉起三根手指來發誓,“真的,我知道。”

牧熙遠略帶歉意,“抱歉這次不能帶你回家,只是,”他頓了頓,“現在情況有些覆雜,不是個好的時機,我需要聯系警察和律師.....”

“嗯,我知道,”司諾哪裏不明白他的心意,“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好。”

牧熙遠點了點頭,終於放下心來,“我先送你回西悅府,然後我簡單收拾一下東西,就準備出發了。”

“懷港和南城有高鐵,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,就算加上市內的路,往返也不會超過三個小時,我很快就回來了,嗯?”

司諾有些哭笑不得,在他眼裏自己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?“知道啦,霸霸。”

牧熙遠被她這一句不合時宜的逗笑,“覺得有些煩?”

“不,”司諾一本正經,“我這是在誇你,真的。”

牧熙遠揉了揉她的腦袋,“如果覺得無聊,就到我家裏去,鑰匙你也有。我那邊有電視,有游戲機,還有床也比你的大。”

“唔唔唔,”司諾小雞啄米,暗暗唾棄這人的絮絮叨叨,但心裏還是莫名發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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